傳奇落幕 | 現代澳門的捐獻者

假如沒有他,二戰後的澳門必定有所不同,何鴻燊以多種方式塑造了這座城市。作為澳門現代博彩業的鼻祖和先驅,他也是慈善家,為澳門幾乎所有大型基礎設施項目做出了貢獻

文:倪熙晨

攝影:António Mil-Homens


這位享年98歲的博彩業大亨,幾乎一手改變了回歸前後的澳門特區產業發展,甚至地理環境。

“何鴻燊是一位非凡的商人。1941年,為逃避日本對香港的入侵,當時只有19歲的他來到澳門並迅速積累了財富。他非常善於發現和把握商機,”澳門大學博彩法專家Jorge Godinho告訴澳門通訊社(MNA)。

“1950年代,他經營轉運至中國的生意,曾嘗試爭取當時最有利可圖的黃金貿易特許權,卻鎩羽而歸,但這表明了他的野心。因此,當政府決定改革番攤攤館經營權,將範圍擴大至所有博彩遊戲,時任澳督馬濟時於1961年啟動二十年來的第一次招標,他牢牢把握住了這個機會。”

那年,何鴻燊與霍英東、葉漢和葉德利合作,創立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並於1962年從泰興娛樂手上奪得了博彩專營權。這家由傳奇商人傅德蔭領導的泰興娛樂持有賭權長達25年。

Godinho教授表示,改革專營權政策絕非易事。何鴻燊透過承諾發展港澳渡輪航線、支持澳門基礎設施和提供慈善補貼,成功說服了澳葡政府。


“他非常善於發現和把握商機”, Jorge Godinho說 

葡京後時代 

“1970年,葡京賭場酒店開業,正如他們所說,其他的都成為了歷史。何鴻燊、澳娛和澳博一直擁有澳門政府批出的專營權牌照,協助政府應對所有挑戰。何鴻燊曾經處於澳門轉型為現代發達城市的中心。”Godinho補充。

同時,澳門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副教授蕭志成告訴MNA,何鴻燊無疑是澳門博彩業現代發展,乃至整個澳門發展的“先驅”。

“他的遠見和企業家精神,從葡京酒店的發展及1970年代信德船務公司成立,到過去數十年來為澳門現代發展所作出的眾多社會和經濟貢獻,絕對是本地社區的無價之寶。如果沒有他一開始的努力,也許就看不到澳門今天的繁榮了。”這位博彩業專家補充,

“最後,我相信他‘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生活和商業哲學應該被加冕,並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進一步向國際社會推廣。”


蕭志成認為,“何鴻燊無疑是澳門博彩業現代發展,乃至整個澳門發展的‘先驅’ ”。

“堅定不移的家長式照顧”

同時,曾為澳博多個項目擔任策略顧問和運營開發總監的博彩顧問Niall Murray向MNA表示,何鴻燊的逝世“不僅給他美好的家庭帶來遺憾,還是澳門乃至整個世界的巨大損失”。

“從2006年到2012年,我很榮幸在何鴻燊博士的領導下為澳博工作。自那時開始,何鴻燊博士逐步退出集團日常管理。但是,他對集團的嚴格控制、堅強果斷的領導觸及組織的每個部門,令他的存在從不曾被削弱。”Murray說。

“何鴻燊能力非凡,令龐大的商業帝國中所有關鍵利益相關者保持同步,向前發展並穩定增長。他為自己的大家庭和澳門所付出的堅定不移、真正的父母關懷,我們有目共睹。何鴻燊留下來的遺產將通過他個人的畢生貢獻、家人及曾受他恩惠的許多人的記憶得以延續。”

博彩顧問Ben Lee向MNA表達了類似的看法。他表示,何鴻燊“不僅在澳門,還在世界舞台上,留下了個人地標”

“他為澳門現代博彩業奠定了基礎,並且通過將‘貴賓廳中介人’加入現代詞典,成功達到了目的,這是一個獨特的細分市場,對整個亞洲的博彩至關重要。他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且不局限於世界的這個角落。大多數閱讀到這些文字的人士都在澳門,都是因為他。”澳門博奕顧問公司IGamiX 的合夥人說。

長期以來,何鴻燊被視作將百家樂和貴賓廳引入澳門的先行者。他為本地娛樂場帶來了嶄新的紙牌遊戲和吸引賭徒的新方式,協助澳娛將利潤提高到了無法預見的水平,直到2002年本地博彩業開放,迫使何鴻燊與其他博彩專營商分享本地市場。


“何鴻燊能力非凡,令龐大的商業帝國中的所有關鍵利益相關者保持同步,向前發展並穩定增長”, Niall Murray強調。

Photo by António Mil-Homens

有待解決的事務

這位博彩業大亨留下了複雜的財務和遺產問題。原因很簡單,他的四位妻子一共生了17個孩子,其中兩個已經去世。

2009年,何鴻燊因頭部受傷,進行了一連串腦部手術。此後,他已淡出澳博事務。

儘管之前曾出現家庭爭執,但蕭志成教授認為,考慮到博彩業大亨長期以來的嚴重健康狀況,家族內部的大多數權力問題都應該已經解決。

“自2009年何鴻燊出現健康問題已經過去了逾十年。我認為,澳博內部的權力分配和管理安排應該已經解決,我看不到集團內部有很多潛在的衝突。”蕭志成告訴MNA。

然而,根據Sanford C. Bernstein分析師的說法,雖然何鴻燊去世後澳博不會發生任何變化,但他退休後的集團重新洗牌,導致許多問題仍未解決。

在2009年發生健康事故後,何鴻燊不再參與公司事務;2011年的家庭糾紛後,他持有的股份分配給了家庭成員,女兒何超瓊進入澳娛董事會,四太太梁安琪則在澳博擔任管理者角色。

直到2018年退出澳博董事會前,何鴻燊一直保持董事長頭銜。他退休後,身任信德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的何超瓊成為集團主席,已故業務合作夥伴霍英東的兒子霍震霆被任命為聯席主席兼執行董事。

梁安琪被任命為聯席主席;澳博行政總裁蘇樹輝則被升任副主席;何鴻燊的三太太陳婉珍同時也是集團主要股東,獲委任為執行董事。何鴻燊胞姐何婉鴻則退出了董事會。

澳博的10個董事會席位包括何超瓊及其姐妹何超鳳、何超蕸,以及霍震霆、霍啟山和霍啟仁,陳婉珍、梁安琪、曾安業和澳博執行董事岑康權。

何鴻燊去世後,一家券商發表聲明指:“我們認為,集團未有將何鴻燊2019年退休轉化為動力,實現企業治理和管理變革,反而為了兼顧各種利益,選擇進一步固步自封,導致功能失調等缺陷。”

“這個像九頭蛇般的三頭聯席主席小組,加上根深蒂固的管理體系,昭示著集團不會為獨立股東利益進行任何重組。以上的協定未能改善澳博拜占庭式的公司所有權和治理結構。目前的董事會由三位聯席主席組成,他們的利益各不相同”

Bernstein認為,澳博的10名董事會成員中有6名是所謂的“何超瓊同盟”。這家諮詢公司補充說:“儘管有投資者對‘何超瓊同盟’即將帶來的管理和治理方面的根本變化持樂觀態度,但我們一直保持謹慎,希望能夠看到實質性改善,但是,迄今為止我們仍感到失望。”